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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宫城笼罩在霁雪之晨明亮的天光中,望仙门一带寂静非常,顾秀徒步行至宫门口,站在门内轻轻敲了敲,侍卫从外拉开,神态恭敬惶恐,显是知道这并非散朝之时,更不知道当朝首相大人何以此时出现在这里,心有疑窦,又不敢询问片语。

    顾秀向这熟见的侍卫颔首谢过,走出宫门,沿着碧瓦墙一侧慢慢踱步。往来清静无人,景色于她也是少见。这座城里的朱轮华毂似乎总也昼夜不息,却不想也有萧疏冷落的时候。

    顾秀以手遮目,忽地遥遥看见一骑快马,马上人距她一丈处勒住,翻身下来,正是原军部的风鹩上校。

    自叶帅挂印后,风鹩这些被叶渺一路提拔上来的中层军官都受了排挤。风鹩草莽出身,更是被连铺盖都赶了出来,

    顾秀唤她仍是用旧称,“风上校寻到住处了?”

    风鹩牵了马走在她身边,将怀中披风展开来递于她,“我搬到城外去了,相府车驾还在前面,我方才路过,流云姑娘让我先捎这个给你。”

    京城四月,繁花脱谢,却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春雪,天气骤然凄寒下来。有人议论说这是因北方冰原的修真宗门有大能去世,天降异兆;也有人说是因为一年来江南封冻,寒气北上,入侵京城;林林总总,无非是宣扬末世将至,妖孽欲出。

    此类言论去岁便有,朝中当然指斥为异端邪说,只是近来时局动荡,为此次内阁换届,几位主事者都无暇顾及,谣言便又有甚嚣尘上之势了。顾秀念及此处,侧头沉思,却听风鹩重重叹一口气,“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着急呢?”

    顾秀说起方才之事的口吻云淡风轻,好似被罢官免职的不是她一般。这京城里拜高踩低,人情冷暖何等厉害,遑论顾秀四年来早就是方锡等人的眼中钉,肉中刺,这一朝失势,只怕日后不会好过。

    顾秀笑笑,只是不答,“倒委屈了雪楼。”

    风鹩道,“他是袁中丞的衣钵传人,怎么着袁大人也会护着他的,你且宽心就是,我送你上车。”

    顾秀微笑道,“你怕什么?宫城之外,总不会有刺客来此刺杀——”

    话说出口,顾秀心中却轻忽地掠过一片月色,好像就在七年之前,的确有人在这里刺杀过她。

    首相顾秀经历过的刺杀数不胜数,然顾秀以病体执掌帝国大权数年,自然有保全自身的法子,便是叶渺骤然发作那次也不曾奈何她。独有一次,是真的以命相搏,九死一生。